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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好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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荊棘在夜色中不知道走了有多久。

清冷的夜風消散不了此時他腦中的怒火,負面的情緒隨著他的行走一點一點全面傾覆著他的所有理智。

她憑什麽就覺得自己贏不了東方未明?憑什麽就同東方未明私下裏做出這樣的約定?憑什麽?!

是不是谷中的所有人都是這麽想著自己?無能又強勢。陰冷不合群。他們是不是都是這樣想著自己?他看了看自己的手,上面傷痕累累,布滿老繭。十幾年的刻苦練功,忘我習武,換來的竟是這樣的輕視?東方未明入谷不過兩年,竟就敢同他爭同他搶,搶不過還說是因為自己放了水。呵,還有谷月軒,若是知道這件事,應該會很得意吧,師父有了他這樣有著溫厚名聲的大弟子,現在又有了武學卓絕又聽話乖順的小弟子,他荊棘,這個不合群的,難管教的二弟子,終於徹徹底底成了可以被放棄的那一個……

他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抖,巨大的憤怒感伴隨著空寂感一遍又一遍的穿透他的身體。

不知道走了多久,終於他停了下來,額前的頭發在他的眼睛上覆蓋下厚重森然的陰影,他偏了偏頭,發出的聲音冷如寒冰:“誰?為什麽一直跟著我?”

“少年英雄會上的天之驕子,你為何如此生氣?”不遠處的樹後面,緩緩轉出一個人來,那人右眼上遮了黑布,完好的左眼放出狼一樣的寒光。

“師叔?”荊棘的語氣帶著微微的疑惑,但依舊冰冷,“你現在還敢來逍遙谷?”

這人正是玄冥子,無瑕子的師弟,因為嫉恨無瑕子得到了門派掌門之位,憤而出走,現在是逍遙谷的叛徒,也是天龍教的人。此時他突然出現在逍遙谷,顯然是居心叵測。

“我有什麽不敢的,”玄冥子裂開嘴,露出意味深長的笑,“這整個門派曾經都差點是我的啊。你也別急,現在你有立場對我動手,再過個幾年,你就跟我一樣了……”

一片雲飄過,遮住了最後一點的月光。風聲呼嘯中,隱藏在夜色樹影中的兩人靜靜對視。有一瞬,他們都在對方眼中讀到了難以掩藏的怨恨。

濃夜還未離去,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。

當荊棘回到自己屋子前時,看到門前縮著一團黑影。走近了,黑影一動未動,顯是壓根就沒察覺他的到來。他推開門,黑影沒了依靠,頓時倒下,懷中落出閃著磷光的軟甲。

“哎喲,”江微雨揉揉眼睛,看著面前站著的人,立刻清醒了過來,她撿起了盔甲,慌慌張張想起來,卻因為蹲太久腿麻,身子一歪又要摔倒。

這次荊棘扶住了她。

“回去睡覺吧。”他冷冷地說,甚至都懶得問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,又待了有多久。

“二師兄你去哪了……我等了你一夜。”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哈欠的江微雨卻是直接忽視了他的冷淡,語氣嬌軟。

荊棘不再說話,他覺得再跟她扯下去他好不容易硬起來的心又會變得軟弱可欺起來。他徑直走進了房間:“你可以走了,我要休息了。”

“我是來謝謝二師兄送的寶物,我很喜歡。”江微雨抱著軟甲,心想不趁著今天把誤會解釋清楚,只怕越拖關系會越僵,便也就磨磨蹭蹭在門口沒話找話。

“知道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

“我……我那個……今天、那個……”還好軟甲材質好,不然估計都要被江微雨摳出好幾個洞出來,她一邊摳著軟甲一邊絞盡腦汁想著話題。

荊棘終於不耐於她的磨蹭,突然逼近了她,黑暗的威壓再一次覆蓋在她頭頂,他語氣突然變得很是森然:“深更半夜的,你出現在我房裏,你就不怕我對你做點什麽?”

江微雨被不斷靠近的荊棘逼得不由後退,最後靠在墻壁上退無可退,不得不靠舉起軟甲,抵制住他身體的貼近。

這……這是要鬧哪樣……

江微雨心神大亂,一顆心都快跳出腔子來。荊棘的臉近在咫尺,他註視著她的眸子冰冷又銳利,如萬年冰川上亙古不化的冰雪。沒有□□,只有威脅。

不對……這樣的眼神……江微雨突然醒悟過來,這樣的荊棘,他僅僅只是在嚇自己。

待意識到這一點,江微雨的心終於跳得緩了一些,她故作誇張的大笑起來,一把拍向荊棘的肩:“啊哈,二師兄你少來了,不要嚇我了!”

被她拍中的荊棘身上的威壓頓時全部消散,然後他就在江微雨驚愕的眼神中,居然就被這一掌拍得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,扶著床沿坐下,才沒至於讓自己狼狽摔倒

“咳……”劇烈的咳嗽聲中,荊棘擰眉捂住胸口,神色難看之極。

“二師兄你怎麽了!”江微雨撲過去要檢查他的脈象,卻被他把手一把甩開。

“回去!”他厲聲道。

江微雨發現了荊棘的異常,她沒有理會他語氣的故作兇狠,而是起身點燃了桌上的火燭,然後持著蠟燭照亮了他的臉。他的臉上呈現出絕不正常的蒼白,乍亮的光線令他不由擡起手遮住了眼。

江微雨註意到他掌心有一條綠色痕跡,目光繼續逡巡,在他脖頸沒有被衣服遮蓋的地方,也有一線詭異的綠色。江微雨呼吸不由一滯,腦中出現了一個之前想過很多遍卻一直沒當回事的念頭。

她放下蠟燭,走上前開始扯荊棘的衣領。

荊棘此時比她想象的還要虛弱,反應也比平時遲鈍了不少

“胡鬧!”還沒等他做出動作,他的衣服已被江微雨一把扯開,露出了整片胸膛。

小麥色的肌膚上有著不少與人戰鬥後留下的疤痕,習武之人身上會有傷疤在所難免,這些痕跡並不顯得猙獰突兀,在少年年輕強壯的身體上反而有一種奇妙的美感。江微雨臉紅了紅,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此時在做什麽,但也騎虎難下,目光停留繼續在他□□的胸膛上。

在他的身上果然有著不只一條綠線,那些詭異的紋路在他身上蔓延,最後在左胸處匯集成一個點。

江微雨用手指請按那個點,這層皮肉下面,應該就是荊棘的心臟了。

剛才剝開荊棘衣服的那一點羞澀早已消失無蹤,她的眼中不為自己的察覺的氤氳出一層霧氣,她擡起臉問荊棘:“從什麽時候開始的,跟著玄冥子學毒功?”

游戲裏東方未明跟著毒醫連毒功的情節她是知道的,在游戲裏那不過是個小游戲,當毒氣從不同血脈向心臟匯聚時,要通過鼠標點擊運功阻止毒氣前進。有時候一個不小心,毒氣就攻入心脈了,然後就得回去養傷。她知道游戲裏的荊棘也有跟著玄冥子學毒功,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。

荊棘推開她,攏住了衣領:“不知道你在說什麽。”

江微雨拉著他的胳膊,直視著他的眼睛道:“不要瞞我了好不好,這個就是練毒功才會有的痕跡,你現在的虛弱也都是因為毒氣入體。”

本就虛掩著的門突然吱嘎響了一聲,打斷了兩人的談話。江微雨循聲望去,瞬間臉色大變。

“玄冥子!”

出現在門外的玄冥子笑容陰森:“本來只是想再來叮囑阿棘一些休養事項,卻沒想到看了一場小兒女卿卿我我的戲碼。丫頭你倒是很聰明啊,阿棘的秘密一下子就被你發現了。”

江微雨下意識地覺得來者不善,後退兩步,正想大叫其他人來,卻只見一團綠霧襲來,神智一下子就變得模糊起來,隨即軟軟倒在地上。

“這小丫頭啊看來不能留了。”玄冥子有些惋惜地道。

“你對她做了什麽?”荊棘立刻蹲下身檢查江微雨的身體狀況,見她似乎只是昏睡了過去,這才擡起頭,冷道,“你不準動她。”

玄冥子笑了笑:“可是你就保證她不會像無瑕子告密?若是她說了,你在這裏可就待不下去了。”

“這個你不用管,”荊棘冷冷道,手緩緩握住了腰側的劍,“總之,你不準動她。”

“真是個狼崽子……不動便不動,若是你有辦法讓她對你死心塌地守口如瓶,我自然也沒必要多事。”玄冥子上前遞上去一個小瓷瓶,“若是覺得毒性太強身體承受不住,可以吃上一顆這個。”

荊棘默默接過,然後道:“她呢?”

玄冥子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江微雨和一邊的荊棘,笑了笑:“兩個時辰後她自然會醒過來。你且好自為之吧,我走了,過兩月我再來找你。”

說罷一陣風刮過,房間內便已沒了他的蹤影。

當江微雨醒過來時,天已經大亮了。

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,看了看床頂,突然覺得不對勁。

——這,不是她的床吧。

被褥裏暖和溫軟,卻有著陌生的味道,她瞬間清醒,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,然後就與坐在床尾打坐的荊棘眼神正好撞到了一起。

“……”

“醒了?”荊棘的語氣聽起來不是很爽。

“二師兄你打坐了一夜?”江微雨連忙從被子裏爬出來,摸了摸身上,衣服整齊。

“不然呢,你睡得跟豬一樣。”

“……啊哈二師兄真有君子之風。”一邊說著,江微雨一邊下了床穿好了鞋,望著坐在床尾神色淡定的荊棘,總有一種偷完情就要趁人沒發覺趕回去的感覺……正準備溜走,突然想起來自己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,她定住了腳步,轉身遲疑道,“那,你身體好些了嗎?玄冥子……還會來嗎?”

“……”

“昨晚的事,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,”江微雨垂下眼,輕聲道,“只是,以後你不要再跟玄冥子接觸了好不好。”

“你也如此在意正邪之分?”荊棘看著她冷笑,“我原以為你同他們總是有些不同的。”

江微雨搖了搖頭:“世間正邪黑白,本為同源之水,清濁善惡,終有同流之時。我並不在意正邪,就像現在若小葉出現在我面前,我依舊會是她為知己,與她推心置腹。我在意的是,你為了追求實力而跟著玄冥子修煉毒功,你明知道玄冥子傷過師弟,視師父為死敵。你怎麽能跟他站在一起?”

荊棘被他說得一楞,許久,才道:“我……只是暫時借助他的力量而已。我並不想與他一起對付師父。”

“可是從你站在他身邊開始,你就已經在對付師父對付逍遙谷內所有對你付以真心的人了。不僅你在利用他,他也在利用你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見該說的都說了,接下來只能靠他自己去想通了。江微雨嘆了口氣,又忍不住道:“二師兄,也許以後我們會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,但請都別忘了你的初心。我還記得你以前告訴過我,你想讓自己強大,只是為了守護。”

說罷她深吸一口氣,頭也不回的走了。剛走到門口,突然聽見荊棘道:“站住。”

她疑惑地回過頭,以為荊棘要說些什麽來回應她的煽情,卻突然見一物砸了過來。手忙腳亂地接住,卻是那件金蠶寶衣。

“穿上吧,以後別亂扔了。”荊棘淡淡地說。

“……嗯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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